“走過1.6公里長的莫高窟,相當于走過千年歷史。”
手臂從南到北一比劃,敦煌研究院院長蘇伯民嘮家常般講起這里的前世今生:公元366年始建,營造時間持續1000多年,之后陷入近400年無人管理的境地,新中國成立以來,黨和國家大力支持敦煌文化的保護傳承工作,近年取得的成就和關注與日俱增……
日前,跟隨國家文物局組織的“千年敦煌繪新卷”主題宣傳活動,記者穿大漠、訪專家、看成果,實地感悟文化遺產地的變遷與恒久。
手段在變,保護不變
走進莫高窟第55窟,高挑的空間被三層腳手架分隔開,六七名敦煌研究院文物保護技術服務中心的工作人員“面壁”作業。窟內正在進行壁畫保護修復工作。
提起莫高窟,人們總關心:文物安好嗎?
對于這個問題,壁畫修復師毛嘉民用最溫柔的手回答——屏住呼吸,輕捏洗耳球吹去壁畫浮塵,沿壁畫裂縫注射滲透黏結劑,回貼顏料層,最后拿棉球滾壓表面。如此精細操作,只針對硬幣大小的一方起甲壁畫。
“這是我們的戰場。”毛嘉民言簡意賅。
第55窟修復現場。新華社記者徐壯攝
嫻熟的技藝來自數十年的科研與實踐,是敦煌研究院作為國家古代壁畫和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的看家本領之一,相關技術也被運用在200多項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工程中。
如今,在毛嘉民和同事們毫厘必較的呵護下,已有86個洞窟完成整體保護修繕,“病勢”趨穩,文物安然。
“二氧化碳濃度超標,331窟告警。”
敦煌石窟監測中心主任王小偉面前的大屏幕上,紅字格外醒目。此時,系統已提示前方工作人員帶離游客,臨時關閉洞窟。
在敦煌,文物保護是一個動態過程。從洞窟環境到氣象指標,可能影響文物的因素,都被各種傳感器實時監測、及時反饋。
2022年,在莫高窟監測預警系統的基礎上,敦煌研究院開始實施甘肅省石窟寺監測預警系統(第一期)項目,將研究院所轄6處石窟寺的監測預警工作整合。很快,1400多公里外的麥積山石窟也將得到全天候“照料”。
研究在變,堅守不變
大漠之中的敦煌,綠色是稀少的顏色。
進入莫高窟景區,迎面而來卻是一棵棵綠蔭如云的樹。
敦煌研究院副院長郭青林介紹,常書鴻等第一代莫高窟人,來到這里后就把植樹當作一件重要工作。
敦煌研究院的前身“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成立之時,對莫高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藝術領域。而現在,敦煌研究已蔚為大觀。
在國內首個文物保護領域多場耦合實驗室,4塊覆蓋著厚厚冰雪的土方吸引了記者們的注意。雨雪風霜是實驗室的模擬對象,從莫高窟等地取來的土石將經受各種氣象條件,以揭示石窟寺風化的奧秘。
多場耦合實驗室一角。新華社記者徐壯攝
黯淡的壁畫,經過多光譜分析技術調查,模擬還原了繪制時的鮮艷色彩;散落世界各地的敦煌藏經洞文獻,通過敦煌遺書數據庫建設,逐步實現數字化回歸……科技,讓敦煌的研究人員有了得力的助手。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一代代人努力下,《敦煌石窟全集·第二卷·莫高窟第256、257、259窟考古報告》目前已進入出版階段,計劃年內正式出版。
形式在變,弘揚不變
前往莫高窟的游客,第一站都是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穹頂上,球幕電影《夢幻佛宮》全景式環繞,壁畫與佛像細節一覽無余。
支撐這一沉浸式體驗的,是洞窟的數字化保護工作。
第351窟內,第四代壁畫高保真自動拍攝設備正在對壁畫進行分區域采集成像,400多平方米的壁畫需要采集三四個月。
在敦煌研究院文物數字化研究所,圖像處理人員年海麗耐心拼接著數字采集來的照片。像她這樣的熟手,一天也只能拼接20張左右,而一幅壁畫,往往有數千張照片。
工作人員對彩塑進行三維重建。新華社記者徐壯攝
經過30多年“數字敦煌”建設,敦煌研究院已完成莫高窟290個洞窟的高精度采集、162個洞窟的全景漫游節目制作和7處大遺址的三維重建。
流傳千年的文化瑰寶,如今的品味方式太多:線上,“數字敦煌”隨時可觀賞,“數字藏經洞”和“數字敦煌·開放素材庫”助力數字資源活化利用;線下,敦煌石窟文物保護研究陳列中心復原出8個精美洞窟,莫高窟文創涵蓋衣食住玩等品類……千年的文物,不斷“活”起來。
人在變,向往不變
清晨,金色的朝陽照亮莫高窟,一輛輛大巴滿載游客而來,整個窟區仿佛“醒”了過來。
“敦煌熱”已經成為一種文化現象。據統計,今年游客比2019年增加30%以上。在嚴格限定游客承載量前提下,莫高窟積極探索游客參觀模式,推出莫高窟虛擬體驗“飛天專線”和“敦煌建筑專線”,推出“應急票”滿足更多游客參觀需求。
莫高窟游人如織。新華社記者徐壯攝
向往敦煌的不僅有游客。明年即將迎來建院80周年的敦煌研究院,職工數已從初建時的10多人發展為1528人,是我國管理世界文化遺產數量最多、跨區域范圍最廣的文博管理機構,也是國內外最大的敦煌學研究實體。
“過去,我們主要研究敦煌文化‘是什么’,這基本搞清了;但在敦煌文化‘為什么’上,還有很多可以研究。”蘇伯民微笑著說,“研究基礎很好,經過這么多年的努力,我們對莫高窟目前的狀況很有信心。”
記者:徐壯、施雨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