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3日，中國隊球員在比賽中慶祝進球。新華社記者 楊磊 攝

新華社記者

2021年4月13日下午，蘇州奧體中心。東京奧運會女足亞洲區預選賽附加賽次回合結束，中國女足在半場落后兩球的情況下絕地反擊，以總比分4:3淘汰韓國隊，拿到亞洲區最后一張東京奧運會女足門票。一年兩個月時間，4個對手，5場比賽，新華社記者全程記錄了中國女足的征戰歷程。

漂泊澳洲 希望未滅

這是主教練賈秀全帶隊期間最難的一次海外之旅。中國女足所在的奧運會預選賽B組比賽原定在武漢舉行，后因疫情改至悉尼。

隊伍2020年1月29日從布里斯班入境澳大利亞后，接到當地衛生部門通知，需隔離一周。全隊被困在酒店的兩個樓層，7天不能進行室外訓練。無奈之下，姑娘們只能在狹仄的過道里，鋪上大毛巾練體能，或者跑樓梯。空氣不流通，喘不上氣，就練一會，回房間開窗喘一會。

4月13日，中國隊球員楊曼（右）在比賽中慶祝進球。新華社記者 楊磊 攝

隔離結束后，中國女足如猛虎出籠，6:1勝泰國、5:0贏中國臺北，在2月13日迎來最強對手澳大利亞隊。

此役前，幾乎沒人看好中國隊。世界排名、整體實力、交鋒記錄，“鏗鏘玫瑰”均處下風，再加上前兩場暴露出體能短板，形勢于我不利。

但誰也沒想到，正是逆境，激發出了女足姑娘們的全部潛能。如果說上半場雙方勢均力敵，那么下半場則是“鏗鏘玫瑰”全情綻放：王珊珊的攻門，唐佳麗的挑球過人，馬君與唐佳麗的配合進球，態度、意識和能力均得到完美呈現。

如果不是第92分鐘澳大利亞人的一腳重炮絕殺，中國女足會成為那晚焦點。事實上，澳大利亞隊幾乎只有這一次機會，就扭轉了乾坤。在堅守了92分鐘后，中國隊丟失勝果。“這就是競技體育的殘酷，終場哨響前，場上每個人都不能有一絲的分心和松懈。”老賈說自己欣賞過程，但認命結果。

從眼前一亮，到興奮狂喜，最后唏噓遺憾，一年后的今天，那場在逆境中求生的對決依然歷歷在目。以我為主、積極主動、不知疲倦，球迷也對這支中國女足多了一層情感——敬佩。

2020年3月6日，中國女足從悉尼返回北京，結束了在澳大利亞一個多月的“漂泊”。她們與韓國隊的東京奧運會入場券之爭也開始了漫長的多次擇期擇地。

“還沒到時候，一切都在靜待花開。”賈秀全說，這也許就是宿命，“我們注定要碰韓國”。

4月13日，中國隊球員楊曼（前排右）在比賽中拼搶。新華社記者 楊磊 攝

首征高陽 攻堅克難

客場難。要作戰，還要防疫，對中國女足來說，考驗不小。

外界傳言中國隊在入境韓國時遇到了“盤外招”。賈秀全公開表示：“入關時間較長，要填寫的材料多，正是韓國政府和防疫部門對于韓國人民和中國女足負責任的表現。疫情當前，人民生命最重要。我們沒有怨言，我要感謝韓國方面的認真工作。”

2021年4月8日，韓國高陽，中國女足2:1勝。

比賽前，老賈曾向記者透露，中國隊三條線上會出現“三隊長”：吳海燕、馬君、王珊珊。果然，三隊長都首發。吳海燕與新搭檔王曉雪表現穩定，羅桂平和婁佳惠敢于插上，馬君與姚偉雙腰默契，王珊珊跑動與護球積極，唐佳麗變成鋒線多面手。

4月13日，中國隊球員王霜在比賽中慶祝進球。新華社記者 楊磊 攝

每個人各司其職，老賈指揮著三條線緊湊、齊整與有序運行。整場比賽，“鏗鏘玫瑰”多變的定位球、積極的二點球爭搶，讓韓國隊感受到了威力。

“媽媽級球員”張馨的首粒進球，給了團隊信心，而王霜打進點球后高高躍起的畫面更是讓人難忘。

這個武漢妹子“憋”了太久。去年因為疫情，她缺席了悉尼的奧預賽。隔離期間，她堅持每天在屋頂練球、保持狀態，重返國家隊后，表現出了強烈的比賽欲望和過人的自信。

但賈秀全對這場客場勝利并不滿意，他說要總結的地方很多。

4月10日上午10:30，蘇州市太湖足球運動中心。

中國女足返回駐地，等待他們的是消殺人員和核酸檢測。

大巴車緩緩駛入，賈秀全第一個下車，他沒有說話，做完檢測后迅速離開。姑娘們有說有笑。進入前方隔離紅區的新華社記者問王霜韓國之行的感受。“挺好的，下一場必須有信心啊，客場都拿了三分，主場一定……”說到這，她欲言又止，給了記者個眼神。

12:00，午飯前，賈秀全召集開會，他以西班牙斗牛打比方。“牛很快、很兇、很強壯，但斗牛士卻能靠智慧、技巧、思維去對抗。”賈秀全輕點太陽穴，“回去好好想想。”

4月13日，中國隊球員在比賽中慶祝進球。新華社記者 楊磊 攝

摧堅決勝 進軍東京

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摧堅決勝”，比賽打滿了120分鐘，才決出了最后一張東京奧運會門票的歸屬。

“破釜沉舟、逆風翻盤、一波三折、觸底反彈、絕地反擊、時間是最致命的武器”這些詞句用來形容這場比賽一點不為過。

2021年4月13日，蘇州奧林匹克體育中心。春風微涼。

下午3:30，看臺上暖陽覆蓋，標語飛舞，歌聲鼓點，球迷歡呼。3:58，場邊的女足姑娘和教練組圍成了大圈，大家互相摟住肩膀，齊聲高呼，“加油！”

這時的她們距勝利僅一步之遙，但不想，這一步卻走滿了120分鐘。

本場比賽，中國隊后防核心、隊長吳海燕累積黃牌停賽。客場作戰的韓國隊首發祭出留洋三俠。

求勝之路異常艱難。老賈賽后說，已經做了最艱苦準備，卻比想象中還要難。“我想過我們會落后一個球，但沒想過短時間內會丟兩球。”

上半場，韓國隊連下兩城，總比分3:2反超中國隊。“鏗鏘玫瑰”已經沒有退路。

4月13日，中國隊球員楊曼（右四）在比賽中慶祝進球。新華社記者 丁旭 攝

隨著比賽推移，太陽漸被烏云遮住，氣溫驟然降低，看臺上的球迷打亮手機電筒，唱響了《五星紅旗》與《怒放的生命》。

下半場，身高1米86的高中鋒楊曼替補出場，第69分鐘，她輕蹭王霜的定位球，中國隊扳回一分，賈秀全換人取得奇效。連韓國隊主帥科林·貝爾都驚嘆，這可能是他見過最高的女足中鋒。

兩隊竟在彼此客場打成2:1。3:3的總比分意味著雙方重回起跑線。比賽進入加時。

第103分鐘，“跑不死”的王霜一記奪命“穿云箭”，兩隊2:2打平，總比分4:3，“鏗鏘玫瑰”領先。根據賽制，加時賽進球仍算入主客場進球，這意味著中國隊不容失球，如果韓國隊再進一球，中國隊也是輸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令人窒息。終場哨響，揮舞雙拳的賈秀全被教練團隊和球員圍住，吳海燕抱住了王霜，哭成淚人。

憑借兩回合總比分4:3，中國女足淘汰對手，成功晉級東京奧運會。

“從來沒有所謂的彎路，你走的每一步都算數。”賈秀全在總結進軍奧運之路時說，“女足精神也許就彰顯在逆境中的絕地反擊，落后時的絕不放棄中。”（執筆記者：岳冉冉、公兵；參與記者：岳東興、牛夢彤、肖世堯、王恒志、沈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