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談記者 徐寧 周聞韜

在推進基層治理現代化進程中，有一個行之有效的經驗和方法，那就是試點擴面。幾乎每一項重要成果背后，都離不開“試點”和“擴面”的良性互動——先進行局部試點探索，待取得經驗和達成共識后，再把試點的做法加以推廣。

加強新時代基層治理，離不開體制改革和制度創新。這種由點到面、由個別到一般、由特殊到普遍的推進方式，既充分發揮了試點對全局性改革的創新探路、突破、示范作用，又充分發揮了頂層設計對基層治理實踐的引領、規劃和指導作用。

試點，擴面，再試點，再擴面

所謂“試點”，即基層探索。這意味著摸著石頭過河，在“無人區”探路，通過不斷積累經驗，為將來全局性改革提供示范、突破、帶動的效能。

所謂“擴面”，即頂層設計。它立足全局，重視對試點的整體工作進行自上而下的統籌規劃，在吸收來自基層探索經驗的基礎上，將其轉化為更大范圍的成果，全面布局推行。

改革中施行的試點擴面機制，是我國探索的重要治國理政方法，抓好試點對改革全局意義重大。

“貼一貼”完成登記：NFC防疫登記、亮碼功能在重慶試點 黃偉 攝

2021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福建考察時指出，共產黨做事的一個指導思想就是尊重群眾首創精神，群眾是真正的英雄。我們推進改革要堅持頂層設計和基層探索相統一，對重大改革要堅持試點先行，取得經驗后再推廣。“摸著石頭過河”的改革方法論沒有過時，也不會過時。

試點擴面并不都是一帆風順的，往往需要針對基層改革中各地出現的不同情況、暴露的各種問題，進行多次試點。

2019年2月，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完善鄉村治理機制，保持農村社會和諧穩定。文件在增強鄉村治理能力、加強農村精神文明建設、持續推進平安鄉村建設等方面，提出一系列要求。隨后，各地因地制宜加強鄉村治理體系建設，涌現出一批好做法。

2019年6月，農業農村部公布了北京市順義區“村規民約推進協同治理”、天津市寶坻區“深化基層民主協商制度”、河北省邯鄲市肥鄉區“紅白喜事規范管理”等20個鄉村治理典型案例。這是鄉村治理典型案例的首次發布，既有市、縣層面開展的創新，也有村、鎮層面的探索實踐，有效解決了鄉村治理面臨的一些難點、痛點、堵點。

隨著不少可復制、可推廣經驗做法的逐漸涌現，將鄉村治理體系建設試點工作正式推向全國的條件越發成熟。不久，北京市平谷區、江蘇省南通市海門區等115個縣（市、區）成為全國鄉村治理體系建設試點示范工作首批試點單位，試點工作為期3年。

2020年中央一號文件再次提出健全鄉村治理工作體系，要求扎實開展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治理體系建設試點示范，推廣鄉村治理創新性典型案例經驗。

經過1年多的探索實踐，鄉村治理“試驗田”收獲頗豐，“三治合一”實現形式日益豐富，基層管理和服務能力明顯提升，農民群眾參與積極性不斷增強。2020年12月，中央農辦、農業農村部公布了天津市北辰區鄉村治理“五步訣”、河北省河間市“四位一體”聯動工作法、浙江省寧波市鄞州區基層公權力“三清單”運行法等第二批34個鄉村治理典型案例。

從試點中總結經驗，再通過頂層設計，將基層改革創新中發現的問題、解決的方法、蘊含的規律進行總結提煉，越來越多行之有效的基層治理改革舉措被復制推廣到全國。

瞄準新時代需求，

多種試點全面激發基層治理活力

以文化人、成風化俗，是新時代鄉村文化振興之所需。2018年7月6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央深改委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關于建設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試點工作的指導意見》。

此后，中宣部、中央文明辦持續推進試點工作。僅一年多，試點單位從50家擴大到500家。在積極探索、大膽實踐下，各地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逐漸成為宣傳理論政策的講臺、豐富文化生活的舞臺、倡導移風易俗的平臺。

2020年7月，在貴州省龍里縣醒獅鎮谷新村新時代文明實踐站“螢火蟲好聲音”海選活動現場，少數民族群眾在演唱山歌 楊文斌 攝

在山東省青島市，當地充分利用婚姻登記處、文化大院、企業公益場所、旅游打卡地等資源，讓上班族擺脫為婚禮忙來忙去的苦惱，把一場場大操大辦的婚禮變得既簡約又充實。

新時代基層治理不斷呼喚更多制度創新。因歷史原因，不少地方的村莊不同程度地存在著一戶多宅、違法建房、農家房破舊廢棄等問題，針對此，2014年底，中央印發了《關于農村土地征收、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工作的意見》。在此后多年中，農業農村部會同有關部門，陸續對農民住宅建設用地從空間規劃、用地指標、耕地占補平衡、申請審批等方面作出明確規定，增加了宅基地戶有所居、允許進城落戶的農村村民有償退出宅基地、下放宅基地審批權限等政策。與宅基地相關的法律法規和制度規范在試點探索中逐步得到完善。

2020年，江西省吉安市永豐縣成為全國104個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縣之一。2020年底，該縣以此為契機，把推進農村宅改與推進鄉村振興有機結合起來，在5個鄉鎮5個村先試先行，不到1年時間，就激發出鄉村發展新活力。

同樣作為全國農村宅基地改革的試點區，陜西省西安市高陵區創造性發展“共享村落”，承租閑置宅基地者可擁有《不動產權證書》和相應的新建、改建、轉讓、融資抵押擔保等權益。這一探索有效盤活了農村閑置的宅基地和農房，增加了農民財產性收入，打通了城市和農村資源雙向流動的渠道。

十年來，城市居民也廣泛分享到試點探索帶來的制度紅利和治理成果。

2019年，為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作出“加快推進市域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決策部署，中央政法委組織開展全國市域社會治理現代化試點工作，全國416個地區參加了試點。各地堅持維穩與維權相統一、治標與治本相結合，有效防范化解涉眾矛盾糾紛，維護社會穩定。

2021年，中央政法委創新開展試點分類指導工作，明確“創新體制機制”“防范五類風險”“發揮五治作用”的“1+5+5”共11個試點項目。各地按照11個項目明確的任務全面推進試點，并結合實際認領一個至兩個項目重點攻堅、創新經驗。

比如，在北京市門頭溝區，當地將根治農民工欠薪全面融入地區矛盾風險化解工作，對近3年在建項目欠薪案件發生頻次、五項核心制度落實、行政處罰、嚴重違法失信等情況進行綜合研判，創新制定《門頭溝區建設施工領域分類分級監管試點工作方案》，將全區在建施工項目按欠薪風險劃分ABCD四個風險等級，實行差異監管。3年來，該區主動為1184名勞動者追回工資1566.91萬元，未發生一起群體性討薪突發事件。

良性互動，提高可推廣性

經過多年來的探索，中央及各級改革部門建立了改革的決策機制、評估機制、統籌協調機制、督辦督察機制、宣傳引導機制等新的工作機制，涉及基層治理現代化的改革試點擴面機制更加健全，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啟示。

今年以來，貴州省貴陽市以長坡嶺國家級森林公園為試點，依托公園良好的生態環境和完善的基礎設施，建設貴州首個“林長制”主題公園 楊文斌 攝

——堅持從基層首創中汲取發展的活力源泉，為試點經驗提供集成融合的環境。只要基層群眾和地方黨委政府立足地方實際，破除束縛基層治理效能的觀念束縛和制度障礙，就可不斷創造出好的經驗和做法。

黨的十八大以來，許多基層治理試點舉措以系統集成的方式推出，對關聯度高、互為條件的改革試點統籌協調推進，對領域相近、功能互補的改革試點開展綜合配套試點和區域試驗，強化不同領域關聯性改革方案的統籌規劃和系統集成，做到了橫向聯動、協調推進，提升改革整體效能。

——堅持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深度融合，暢通試點做法經驗上升為頂層設計的相關渠道。中國的改革已走過40多年的歷程，靠單兵突進和零敲碎打式的改革行不通了，只有通過更系統的頂層設計，發揮牽引機和路線圖的作用，基層探索才不會囿于“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局限，減少試錯成本。鑒于此，要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提高改革綜合效能。

同時，還應看到，基層地域廣闊而又差異極大，面向基層、針對基層治理的頂層設計不可能規劃各種改革細節，也不可能要求各地改革步伐完全一致。很多時候，頂層設計指出了方向，確定了原則，但具體的路還要各自去趟。基層治理改革要處理好“點面關系”，支持地方試點單位因地制宜為面上改革創造新經驗，同時建立制度化的推廣機制，提高改革試點的典型性和可復制性。

——堅持為基層營造包容的探索環境，讓改革試點推廣的容錯機制更加健全。基層探索，從試點到擴面，同時是一個試錯過程，無論是失敗教訓還是成功經驗，都是寶貴財富。探索成功了，把成功的經驗推而廣之，供其他地區借鑒。探索失敗了，可以總結教訓，找準堵點癥結，不再走彎路。

基層治理現代化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題中應有之義，新征程上尚有許多前人未走過的路。因此，要進一步營造寬容失敗、允許試錯的良好氛圍，將全面深化改革向基層治理縱深拓展。既要更加重視頂層設計，加強總體謀劃，發揮其引領全局作用，又要給予各地更大的自主空間，激發基層廣大干部群眾敢闖敢試的改革創新激情，在基層治理現代化之路收獲更多亮點紛呈的新成果。

議題參與人員

總策劃：葉俊東

統籌實施：周清印

組織協調：高遠至/許中科

采訪寫作：半月談基層治理智庫課題組

編輯組稿：孫好/孫文豪/徐寧/范鐘秀